離拉市海還有一段距離,路邊就隨處可見到一隊隊的馬,或與我們相向而去,或與我們同向前行。開車的師傅說,在拉市海景區(qū),大大小小的馬幫有數(shù)十個,又說到拉市海來的游客,沒有幾個不騎馬的,要是沒騎馬,那也算是白來了拉市海。
客棧的老板說了,要去騎馬,那要么早點去,要么晚一點,因為騎馬的人多,去得不早不晚,那就得等。我們特意趕了個早,成了頭一批騎馬的游客。
馬大多四匹一隊,后一匹的韁繩系在前一匹的鞍上。
我在一隊的最后,胯下的馬又老又小又瘦,我真有點于心不忍,還有點擔(dān)心,便遲疑著沒上。牽馬的老楊過來說,別看它這個樣子,腳力可是不差的,還走得穩(wěn)當(dāng)。我忐忑著上了馬,但不敢全坐了下去,更不敢亂動。
老楊牽著一隊的頭馬,選擇行走路線,控制行進速度,不時吆喝一聲,笑罵兩句。在他的吆喝和笑罵之中,馬上的人都變得輕松活躍起來。我也不再擔(dān)心,全坐了下去,掏出手機拍起照來。老楊回過頭,問我這馬怎么樣。我指了指馬,說不錯,又豎了豎大拇指。馬似乎受到了鼓舞,走得更穩(wěn)更歡了,盡管是上坡。老楊笑了,笑得有幾分得意。
馬一時走在山坡的水泥小徑上,踏出一路的“嘚嘚”聲來,和著鳥鳴和蟲聲,清脆悅耳;一時走在泥濘里,馬蹄踢得泥水飛濺,或是馬蹄一滑,馬身子一斜或是一歪,卻是斜而不倒,歪而不翻。老楊不住地吆喝,讓馬走好,走穩(wěn),卻全然沒顧自己,深一腳淺地腳地走著,又幾次回過身來,要我們別怕,要相信他的馬,又說要沒有這一段泥濘,那這騎馬就少了刺激,少了味道,他這馬白牽了,錢也白收了。他話剛落音,頭馬長長地放了一個響屁,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他跟著也笑,又邊笑罵著邊在馬臉上拍了一下。他罵的是納西語,聽不懂,但看得出來,他罵的是俏皮話。這時,我不能只為馬點贊,也要為他點贊了。
紅色的土路變得平緩起來,路的兩邊全是樅林。
樅林里的樅樹不管大小,一棵棵都給擰衣服一樣擰過似的,擰擰巴巴、螺旋似地生長著。路邊一棵碗口粗的,在一米多高的地方猛地擰成了直角,橫長了不到一米,又一擰,向上去了,轉(zhuǎn)折之處卻并不生硬,而是柔和、自然,那橫長的一段更是光滑、油亮,應(yīng)該是有不少的人在那留過影的;有兩棵從根部擰上去,在二米來高的地方猛地分開了,一東一西地各自生長著……這都成了一道道獨特的風(fēng)景。
不等我開口,已有人說要下馬去拍照。老楊忙說這里路窄,停不得的,后邊的馬隊已經(jīng)跟上來了。我回頭一看,果然有馬隊冒了上來,相隔只有百來米了。
馬走得慢了下來,似乎是有意讓我多看幾眼這千姿百態(tài)、千奇百怪的樅樹林,多吸幾口樅樹和松油的香味。樅樹在南方是常見的,可像這樣奇怪的樅樹卻是頭一回見到。老楊無法解釋我的疑惑,只說是天生的吧。
走出樅林,上了大道,拐個彎,一眼看到了路邊的栓馬樁,看到了栓在樁上的馬,看到了在看風(fēng)景,或是在攤前買吃喝的游客。老楊說這是讓馬歇腳進食的地方,也是看拉市海全貌的最佳位置。
見我們到了,只聽一聲吆喝,人上了馬,馬上了路。馬背上迎面而過的游客歡快地朝我們問好,揮手。老楊說,那是另一個馬幫,走的是另一條線路,而這里是所有馬幫的必經(jīng)之地。
一下馬,女兒飛快地沖進了路邊的樅林。我緊跟上去,卻不見了她的蹤影。過了幾分鐘,女兒歡喜地喊我過去,說她發(fā)現(xiàn)一大窩蘑菇了。她喊我的時候,我蹲在地上,正要伸手采一個米色的蘑菇。
女兒或坐或蹲或躬或立,又從不同的方位和角度拍著蘑菇。一個納西小姑娘閃了過來,一看那窩鮮艷的蘑菇就笑了,先用納西語說了兩句,再用漢語告訴我們,這蘑菇雖然好看,卻是有毒。女兒后退一步,說幸好沒采。小姑娘指了指右前方一大一小兩只黃色的蘑菇,輕巧采下,放進背簍里,朝我們略帶羞澀地一笑,眨眼間消失在了樅林里。
聽到老楊的吆喝,我忙拉著女兒出了樅林。
下了山,下了馬,我還在想那滿山的樅樹,怎么清一色是擰過的樣子。是風(fēng)使然還是人為所致?是樹種的變異還是原本就是這樣的品種?
算了,就信了老楊那句,天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