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老家愛國村,樹木蓊蓊郁郁。每到夏天,就成了蟬的極樂世界。
那時正是人民公社,集體大生產,上午父母出工累了,中午回家吃完飯想歇個晌,被蟬噪得肝火旺盛。因此,捉蟬就成了被父母默許的游戲。
我常常想,蟬靜靜地爬在樹上多好,餓了喝樹汁,渴了飲甘露,省著惹人煩躁。后來我上了學,查了書才知道蟬鳴的原因。據百科知識解釋:“雄蟬每天唱個不停,是為了引誘雌蟬來交配。雄蟬的叫聲,在雌蟬聽來像一首美妙的樂曲。雄蟬的發音器就在腹基部,將蟬肚一掰彎,就可見二個鼓膜,像蒙上了一層鼓膜的大鼓,鼓膜受到振動就發出聲音。由于鳴肌每秒能伸縮約一萬次,蓋板和鼓膜之間是空的,能起共鳴的作用,所以其鳴聲特別響亮,而且還能輪流利用各種不同的聲調激昂高歌。雌蟬的樂器構造不完全,不能發聲,所以它是‘啞巴蟬’”。
除了蟬噪以外,蟬還有一點不受人歡迎的地方,那就是隨處大小便。從樹下走過,經常會淋到蟬們排泄的“喜雨”。遠遠看去像一層迷離的薄霧,飄飄逸逸地灑落下來,弄得臉上濕漉漉的,怪不舒服。愛好生物的同學告訴我,那是蟬們在繁殖。蟬就是這樣將后代播撒進樹下的泥土里,讓它們在那里孕育生長,等待來年的破土而出。這是蟬的習性使然,奈何不得!
我找來一根細長桿,背著母親,偷偷從米缸里抓一把麥粒,放進嘴里可著勁嚼,直到變成面筋。等把面筋安放到長桿頭上,粘蟬工具就做成了。到了樹下,“聞音辨鳴蟬”,瞅準正洋洋得意的蟬,悄悄把面筋桿輕輕擎起,將面筋慢慢靠近鳴蟬,待蟬發覺,剛一飛,一只翅膀就被面筋粘住,就成了我的“籠中鳥”。等粘住的蟬多了,我就用針線把蟬一個一個從脊梁骨串起來。有時一中午能粘幾十只蟬,長長的一大串,栓在褲腰帶上,就像一條黑尾巴,在后面拖拉著。
父母見了,雖還是說我淘氣,目光里卻透著親切。母親把粘來的蟬放進咸菜缸里淹著,等下雨天不出工,就炒著給我吃。那個年代,肉食奇缺不說,還要憑票供應。因此炒蟬不失為改善生活的一道美肴,至今想起還余香滿口。
父母的放任,壯大了我的膽子,當著母親的面,我就從缸里抓了一把麥粒,準備制造面筋,結果被母親狠狠打了一巴掌,再不容許我禍害糧食了。
沒了面筋,也難不住我,我就學著扣蟬。我找來一只廢棄的白薄膜袋,扎好口,套在鐵圈上,用針線在鐵圈上縫緊薄膜口,綁在長桿頂頭,就成為一個“魚網”袋。看到鳴蟬,我擎起長桿,將網袋口緩緩靠近扣向蟬,蟬驚覺,向網袋里一飛,就成了“甕中之鱉”。剛開始,我覺得網袋口過大,擔心捕蟬不易,后來發現蟬急中只一味地向網底鉆,很少向網口外飛。熟能生巧,在實踐中提高了我的捕蟬技藝。
父母整天忙于大生產,無暇管我,見我只在村子附近扣蟬,只囑咐我不要到河灣邊扣蟬,擔心掉河里。一個夏天,我扣了滿滿一咸菜缸蟬,下雨天,母親在家,全炒了,讓我用碗盛著,分送給四鄰一些嘗嘗,大家都夸我是個懂事的乖孩子。
如今縣城膨脹,北外環路從村子北側穿過,將村子規劃成了城區,修了水泥路,建起了大樓房。村子美麗富裕,卻再也不見蟬的蹤影。
懷念小時候捉蟬的歲月,期待鳴蟬的回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