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鄉,在蜿蜒的山路上走。
路比原來寬闊得多,拖拉機碾出深深的兩道溝轍,路中間一叢叢的馬蓮花挺直著莖葉,任多少次車底碾過,都不曾倒伏。馬蓮一直竄根,路變得硬硬的,都被馬蓮根占滿了,有被車轱轆輾壓的葉子,滲出深綠的汁,一股濃郁的青草香四散開來。
路邊的苞米桿長得正壯,深綠的葉子長長地伸卷著,青桿時是上好的甜桿,成熟時會貢獻出甜粘的玉米棒自不必說,到秋天的時候,家里房前屋后總會堆起舊苞米桿,父母眼里,它們是輕廉的柴,可我們將它剝下薄皮兒,用細韌的內芯做梁做柱,將薄皮剪成長短不等的段,插在內芯里,就可以做成“房子”,夏天的時候,做成一只精美的蟈蟈籠,摘一朵窩瓜花喂著蟈蟈,那份炫耀定會招來伙伴的追隨……
山腳望山,山高聳入云,走在山里,山路無盡頭。隱沒在樹叢野草間的路是應該憑著感覺走的,沒有什么標識指向,哪條上山頂,哪條入溝塘,哪條去山后的屯子……可誰也不會走錯,那是一種印進骨子里的潛意識記憶,心跟著腳走,自然而然地向著自己的目的地。山茂盛著濃郁著,眼睛里滿溢的都是綠,新鮮的,蒼翠的,沁得人喘息里都是清清的香味……
山路牽著我走,山腰里有滿滿登登的榛子棵,簌簌迎風抖著的松樹林……
不需走到山頂的,那種俯望的景色早就在我心里了。鄉村總不會變得太多,那群山,那彎水,見與不見,總在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