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時不分四季,無論寒冬炎暑,都想著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溜達溜達。
趕上酷暑、烈日當頭,直照得面頰發紅,生生地疼。頭頂著豆大的汗水,跟小黃狗蹲在馬路牙子上,看來來往往的人和車。阿嫲見著,定少不得罵幾聲。畢竟西潭口總蹲著個黝黑的胖娃子,沒心沒肺地對著所有經過路口的行人問好,無論是否曾有過一面之緣。
蹲累了,便起身跑回阿嫲的小賣部。直直地坐在電扇跟前,看著扇葉吱吱旋轉。僅僅是切換風速的三個按鍵,也可以耍一整個下午。若是手酸了,便將臉正對著風扇,啊啊亂吼。聽著扇葉打散又扇出低沉而破碎的回聲,沉浸于創造了一整個小世界的欣喜之中。
有幸遇著買棒冰解暑的客人,才是最最開心的時候。不待阿嫲迎客,搬起小板凳,吧嗒著兩條小短腿,就跑到冰柜前,熟練地放下板凳,立于其上,以最“優雅”的姿態,踮腳站穩。待冰柜門向上掀起的瞬間,就將腦袋深埋進去。泛白的寒氣,帶著各色棒冰的甜香,直撲撲迎面而來。深嗅一口,似乎靈魂都得以去暑凈化。阿嫲總是假意要用冰柜門夾我腦袋,以制止我幼稚的行為,哪想迷醉于獨特寒氣的我不曾屈服。于是,在某次阿嫲收錢后,“忘我”地合上柜門,我大概是哭了很久,也應該是真真的疼。
晌午就著蟬鳴,酣睡一場,過后,噠噠噠下樓,阿嫲早已切好了西瓜。浸過水的西瓜,紅艷奪目,異常清涼甘甜。小口小口地啃著,細細地吐出每一粒黑籽,總怕一不留神入肚,來日肚臍結出西瓜無數。
若是得了長輩應許,便可使勁撒歡。踏著青油柏路,穿過座座石墻,跑到海邊,逐浪拍沙。
夏日的海風,帶著點暑氣,還有些許黏膩,總幻想長發飄飄的自己,奔跑時如蝶翩躚,但結局往往是一身泥沙皆具。而吹貫海風的皮膚,保持漁家女咸腥的黑色,似乎下一秒就能蹭出些海鹽來。孩提時,相信每一個海螺會承載一段聲音,于是岸邊所有稍大一些的海螺,大概都聽過我的歌聲。
而今,再也體會不到夏日童趣,蓋因見光避走,蜷于屋內,無曾經膽色。